前幾天湊巧與朋友聊到二手書...

我曾在花蓮時光二手書店提了4千多的書回台北,其中有幾本稱不上是書,而是有人早期完整剪貼中國時報上的烏龍院四格漫畫,才3本素描本,用塑膠袋封好,要價一千二。

一位友人問我,你是看好它會漲價,有增值空間才買嗎?

我回答:對我來說,逛二手書並無想到增值之類的問題,只是思考,喜歡這本書,價格值不值得我擁有它,如果很想擁有,價格也可接受,那麼,我便願意掏錢,並無找便宜的心態。

當時也收了一些早期鉛體字印刷的文學,主要也是因為觸動了幼時回憶,鉛體+泛黃又薄薄的短文集,好有手感溫度,所以我將之帶回。

二手書價格的確是門藝術,對於真正的愛書人來說,找到自己喜歡絕版書的喜悅,更勝於價格吧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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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轉載:傅月庵 好文分享
原文出處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photo.php?fbid=475177512518519&set=a.107173652652242.5310.100000788247231&type=1&theater
長聲大哥寫了一篇文章:〈舊書的標價〉,非常有意思。因為提到我,提到之馨、茉莉,寄給我留念。好文章不應自秘,貼出來大家一起欣賞。我這大哥,文章寫得可好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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舊書的標價/李長聲 

話說日本:書進到書店,價格是出版社定好的,印在書皮上,這個定價受法律保護,書店零售不可以隨意提價或降價。舊書就是另一回事了。店家收來二手書、「三手」書(也可能有出版社清理庫存的「一手」書),自己標上價格,待客而沽。可以說,標價是舊書店的生命線。 

臺灣月庵兄從事編輯行業多年,轉到舊書業,在微博上說:「一年一度歲末募書活動是環保也是公益,兼有年終大掃除的意思,每年最忙就是這兩個月,忙得特開心。」而身為舊書店店長的謝之馨妹妹呢,就要忙著標價了。她在臉書上寫道:「入行一個月就被丟去估書,工作9個月後,店長跑去日本環島,剩下菜鳥顧店。一開始一天標書3百本,接下來標4百本還自己上架,然後是5百本以上,一個人標,另一個人上架,現在則是標7百本,兩個人負責上完。到此為止,我大概已經快3年沒有完整地從頭到尾教過另外一個人標價這個技能了。」

舊書店標價舊書是一種技能,憑的是經驗和感覺,所標價格也就帶上店家的個性。因而被之馨標了價,「好幾個老書友(認識久並非年紀大)說,若是中間經過我這一關,恐怕就沒有撈書撿漏的樂趣了」。逛舊書店通常有二樂,一樂淘到尋覓已久的書,二樂遇上價出意外的書,撿個大便宜。像評論家鹿島茂那樣愛舊書(較真的話,他愛的是古書)甚於愛孩子的人畢竟是少數,想買卻嫌貴常常是舊書愛好者的痛。畫家林哲夫寫過一本書,叫《氣死舊書商的方法》,題目有意思,或許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死乞白賴讓店家殺價,這等於挑釁他標價的技能。

早年賣舊書,標的是謊價,給顧客留一點討價的餘地。岩波書店不叫「出版社」叫「書店」,它起初確實是書店,且是舊書店。1913年岩波茂雄創業伊始就打破行規,明碼實價,標多少錢賣多少錢,一開始總得跟顧客吵,哪裡有不許砍價的遊戲規則呢。日本搞戰爭,推行低物價政策,1940年出檯「公定價格」,按出版年代指定舊書價格與定價的比率,舊書店不得任意標價。1980年代後半經濟像泡沫一樣景氣,舊書價高漲,鹿島茂覺得日本的舊書比外國貴多了,例如芥川龍之介《羅生門》初版本標價60萬日圓,而同時代出版的法國瓦萊里《年輕的命運女神》初版限定本才6萬多日圓。究其原因,其一是大學、研究機構如雨後春筍,填充圖書館,舊書店抓住商機亂標價。 

開過半輩子舊書店的作家出久根達郎說:文學書的舊書價格表示作家被需要的程度,在某種意義上,它是瞭解某時代讀者狀況的線索。他講述近現代作家在舊書店裡的標價,就叫作《作家的價值》。明治時代以諷刺聞名的作家齋藤綠雨逛舊書店,店夥計告訴他那邊的書便宜,順著手指看過去,原來是他的書!

舊書貴賤都不屬於作家的進項,但店家對書的估價關係到面子。小說家井伏鱒二和朋友們喝完酒,經常順路去一家舊書店,各找各的看價錢。一看標價低,井伏就大為不滿。後來店主一看他進店,就趕緊偷偷換價簽。井伏嘴上說太貴了,太貴了,這下子我的書肯定賣不出去呀,卻是滿心歡喜。他們出了門,店主又恢復原來的價格。 

舊書愛好家看重初版本。周作人從東京舊書店買到永井荷風的《東京散策記》,「乃是初版原本,雖然那兩種翻印本我也都有,文章也已讀過,不知怎的卻總覺得原本可喜」。物以稀為貴,小說家藤澤周平有一個作品《看見龍的男人》,先是在他故鄉的報紙上連載,隨後由報社出版單行本,印數少,幾乎不為人知,舊書價格就高出定價十幾倍。收齊三島由紀夫作品初版本精品,花費足以建一棟小樓。「龍生書林」專營近現代文學初版本,店主大場啟志是三島粉絲,著有《三島由紀夫:舊書店的書志學》,書中明示三島舊書的價格,說明標價的理由,從舊書這個角度論說三島文學,別有新意。

有個叫岸部四郎的演員破了產,據說原因之一是耗資收集永井荷風初版本。石川啄木默默無聞時拿自費出版的《嚮往》換煙錢,舊書店開價5錢,為定價的十分之一,現在值150萬日圓。芥川龍之介初版本不大有銷路,他的墨蹟卻值錢,一張明信片,寫五行字,價值48萬日圓。 

或以為書暢其銷,丟也丟不盡,舊書就應該「有市無價」,但實際上,暢銷書每每是後來之勢,出版之初印數未必多,譬如司馬遼太郎的《龍馬》有國民文學之稱,長銷不衰,而初版本少見,標價3、50萬日圓。 

「日本近代詩之父」萩原朔太郎1917年自費出版詩集《吠月》,定價90錢,「追求這個詩集的珍貴價值」,初版不加印而絕版。泡沫經濟年代文學書初版本動輒上百萬日圓,但泡沫崩潰後一落千丈,例如井伏鱒二的《收賬旅行》最貴時6、70萬,現在跌到了一半。《吠月》卻是個例外,在詩集愛好者中間仍然有人氣,標價200萬日圓。

如今舊書市場上明治文學不賣錢了,夏目漱石的《我是貓》明治年間出版的三卷本曾標價350萬,現值250萬日圓。泉鏡花《日本橋》是畫家小村雪岱的裝幀,曾標價7、80萬,已降到5、60萬。像漱石、鏡花一樣,谷崎潤一郎也重視裝幀,說不假他人之手,自己做一本書是無上快樂。裝幀漂亮有趣是他的書在舊書市場受歡迎的原因之一。 

近年興起的新型舊書店標榜半價,這個價就是誰都能標的了。還有一種「一箱舊書市」,把自家淘汰的書裝在裝柑橘的紙板箱裡,上跳蚤市場論箱賣。加盟全國舊書商聯合會的舊書店約2400家,東京有780家,不可謂少。有人說,不愛花錢,愛買便宜貨,是日本人的國民性,舊書行業也藉以發達罷。大家把錢包往死裏攥,通貨緊縮,經濟遲遲景氣不起來。安倍晉三花開二度,又當上總理大臣,要狂印鈔票,使物價上揚,舊書也將跟著漲價罷。該是舊書愛好家往外拋書的時候了,――舊的不去,「新」的不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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